太极者
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

《活出生命的意义》(维克多·E.弗兰克尔)

2、初入地狱,从恐惧到冷漠

本期节目的文案5700字,音频约21分钟。

▌恶魔降世

德国在一战之后,被巨额赔款和低迷的经济,压得眼看就要窒息。为了还款政府竟然大量印刷钞票,造成了难以置信的超速通货膨胀。1922年,一份0.3马克的报纸,两年之后就涨到了7000万马克。

工人们上班一天工资都要分早晚两次来发,而早上还可以买一栋楼房的钱,到傍晚就只能换来一块面包了,德国的经济随着货币的崩溃而逐渐不知。

到了1933年,一个人出现在了德国民众的面前,成为了这个国家总理。这个人看上去品格优秀,不沾烟酒,不近女色,在自我道德要求上近乎完美。并且在一战的时候表现异常英勇,获得了作为士兵的最高荣誉,一级铁十字勋章。仅仅半年之后,这个人在民众的拥戴之下,以90%的支持率当选德国总统。

接下来的6年时间,在他主导之下,德国修建了大量的公路与工厂,700万失业民众重返工作岗位。整个国家不仅彻底摆脱了经济危机,甚至一跃成为欧洲第一强国。创造了这般经济奇迹,他也因此就赢得了全国民众的绝对信任与誓死的追随。

同学们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,他叫做阿道夫·希特勒。

希特勒承诺要带领德意志人民赢得一个光明的未来,要再现德意志帝国的往日辉煌,要让每一个普通民众的餐桌上都有面包和牛肉。但是他所承诺的未来,需要用血腥的方式来实现,德国民众的富足需要以对犹太种族的大清洗为代价。

纳粹宣扬极端民族主义,大肆掠夺富裕的犹太人,与此同时,令人胆寒的纳粹集中营,也在整个欧洲大陆上迅速糜烂开来。

▌上苍的暗示

说到这里,我们故事的主角,《活出生命的意义》这本书的作者,维克多·弗兰克也该登场了。他是生活在奥地利的犹太人,本来他完全可以躲过这次种族清洗运动,因为当时他已经拿到了美国的取移民签证。这让他的父母欣喜若狂,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的离开奥地利,但是作为儿子的弗兰克却左右为难。是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去到美国潜心研究自己的心理学呢?还是承担起作为儿女的责任,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父母呢?

这个时候他得到了“上苍的暗示”,他家里的桌子上放着一块大理石,这是从被纳粹烧焚毁的维也纳最大的犹太会遗址上拿回来的。这块石头上用希伯来文刻着《十诫》当中的一条:“荣耀你的父母,地上的生命将得以延续。”

其实所有所谓“上苍的暗示”都不过是个人内心想法的投射,这个决定在他内心早已做下,就算没有这块大理石,也会有别的暗示出现。

他最终的决定是留下来陪自己的父母,就让美国签证见鬼去吧。就这样,到了1942年的9月,他们一家全都被纳粹带走了。

▌暂缓性迷惑

火车载着1500个人,行驶了4天。这段时间里每个人获得的食物只有一个面包。拥挤不堪的车厢里,人们只能躺在自己的行李上。所有人都在期望,火车是开往某个军工厂,而他们只是被送到那里,去从事强制的劳动而已。但这样的期望随着一声惊呼破碎了,天呐,奥斯维辛!刹那间,所有人的心跳骤停。因为等待的他们的不是军工厂,而是集中营,奥斯维辛这四个字代表着毒气室、焚烧炉和大屠杀等等所有的恐怖。

除了极度的恐惧,弗兰克没有任何其他的感受,所有人都将不得不习惯这样的恐惧,直到习以为常。火车进站,车厢里的原本寂静被粗暴的命令声打破,而这种命令声将伴随他们今后的所有日子。他们被告知,所有人下车,而行李要全部留在车上。

与此同时,一小波囚犯蜂拥而入,接管了他们的行李,当然了,特别是其中那些值钱的东西。

弗兰克觉得这些人看起来还不错,各个身体健康,情绪高昂,还时常开几句玩笑,他在想我们是不是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呢?

这其实是在精神病学中被称为“暂缓性迷惑”,就是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,会莫名的产生某种希望,会觉得最后的结果并不至于太糟糕。最典型的就是被宣布处决的人,在行刑前都会产生死刑可能会被暂缓的幻觉。

其实我们所有人都会表现出类似的心理,当我们遇到危险或者即将遭遇挫败的时候,我们都会出现这样的自我麻痹,想应该不会这么糟糕吧。

弗兰克的期待也不过是“暂缓性迷惑”带来的幻觉,其实这些人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囚头,普通囚徒的状况在集中营里要悲惨的多得多。

▌失去一切

所有人被命令排好队,从一名纳粹军官身边走过。军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,用手指点着队列中每个人向左走或者向右走。弗兰克被分到了右边,而绝大部分人都去往了左边。

军官漫不经心的左右指点,竟然是对每个人生或死的判决!

左边的人来到了写着“澡堂”二字的铁门前,然后每个人领取了一块香皂,他们自觉的脱掉了衣服,排队走了进去。但这里其实是焚烧室,纳粹用香皂和澡堂当幌子,让那些没有太多劳动力的人,安静的听话的排着队去死。

弗兰克与其他被筛选出来能活着的人,真正的洗了个澡。然后所有的东西都被没收了,他们意识到除了自己赤条条的身体之外,已经一无所有。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了,替代弗兰克的名字的,是一个6位数的编号,119104。他的所有个人财产只剩下了眼镜和皮带,后来他用皮带换了一块面包,能获得这样交换的机会已然令当时的弗兰克激动不已。

在集中营的第一天,弗兰克出于结交朋友的愿望,偷偷靠近了一位老囚徒,然后拿出自己藏着的一卷纸说:“你知道吗?这是我科学著作的手稿,它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,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留它。”

老囚徒转过脸来看着他,脸上露出一丝笑容,起初是哀怨的苦笑,后来慢慢的变成了侮辱和轻蔑的嘲笑。最后他甩给弗兰克一句囚徒们经常说的狠话:“哼,狗屁。”

在那一刻,弗兰克的恐惧和失落达到了顶点,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,自己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一笔勾销,自己的前半生已经被彻底的否定了。

▌勇气一旦失去则无可挽回

经过了集中营几天的生活,他们变得越来越能忍受痛苦,而现实状况也在不断的挑战他们的生存极限。囚徒当中有一位医生惊呼说:“我们之前看的教科书都在说谎。”书上说睡眠不足的人不能生存,这完全是错的。

弗兰克曾经也觉得有很多事情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,但实则不然。有些人曾经睡觉很轻,稍微有点声音都彻夜难眠,但在这里,即便是旁边的人鼾声如雷,他们也完全可以安然入睡。

寒冷的夜晚,9个人睡在一张床铺上,合盖两条毯子,枕着沾满泥浆的鞋子,拥挤在一起入睡。他们没有刷牙工具,吃的东西非常非常的少,而且严重缺乏维生素,但是他们的胃依然能保持健康,劳动后双手肮脏不堪,但是手上的伤口从来不会化脓。

面对这样绝望的处境,时时刻刻都被笼罩在死亡的恐惧之下,几乎每个人都动过自杀的念头,但是来到集中营的第一天,弗兰克就暗暗发誓,绝对不会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,一定要活下去,一定一定要活下去。

尽管做出自杀的决定并不困难,但自杀没有任何的意义。

在这里对于每个人来说存活的机会都微乎其微,没有人有自信自己能成为最后那少数的幸存者之一。然而,来到集中营的囚徒们,其实没过多久就已经不再惧怕死亡,他们连毒气室都不怕了,对他们来说,毒气室至少可以免除自杀的麻烦。

在集中营里,香烟是硬通货,充当货币的作用。弗兰克这样的普通囚徒,有一定的机会能获得几根香烟,他们通常的做法都是用香烟去换取能够抵挡饥饿的食物。

但也有特例,有时候会看到囚徒躺在地上点燃香烟,每当看到这一幕,弗兰克就已经知道,这个享受行为就表明,他已经失去了继续生活下来的勇气。面对囚头的鞭打他们也无动于衷,而等待他们的命运,要么就是很快生病而死,要么就是被送进毒气室。

活下去的勇气一旦失去,就再也无可挽回了。

▌冷酷的幽默

当弗兰克来到奥斯维辛的第一个清晨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,有一位老囚徒溜进了他们的棚屋,他消瘦的非常厉害,以至于大家一开始都没发现他。他就是想给刚刚来到这里的人一些安慰,以及一些关于生存的忠告。

他说:“有件事特别重要,如果可能的话,每天刮脸,不管是用锋利的玻璃,还是用最后一片面包换到的刮脸工具,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看起来更年轻健康,在这里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你看上还能干活。如若不然,就算是你因为脚后跟长了个水泡而走路一瘸一拐,那第二天你就会被送进毒气室。”

接着他环视了所有人,对着弗兰克说:“希望你别介意,恐怕你就是下一个会被送走的人,所以其他的人不用太担心。”

对此弗兰克只是笑了笑,而他除了笑之外,又能怎样呢?

人们抱有的幻想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灭,在极度的恐惧之下,开始出现了一种冷酷的幽默感,人们拿各种各样的事情来相互开玩笑,大家都在取笑别人,同时自己也乐于被别人所取笑。

▌冷漠

囚徒们的心理状态,一开始是伴随着“暂缓性迷惑”的极度恐惧,几天之后就会发生变化,过度到一种冷漠的状态,这是在极端环境下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。

一开始进入集中营的时候,人们往往都不忍目睹别人被暴打折磨,泥潭中一排排的囚徒被皮鞭威胁着来回走几个小时,新来的囚徒是不忍直视的。但是很快,他们进入到冷漠的心理阶段之后,目光将不再回避这一切。

有一次,一个12岁的男孩被带到医务室,孩子因为没有合适他的鞋子,并且长时间在雪地里干活,脚趾被严重冻伤。医生用镊子一点点的拽去那些变黑坏死的组织,而弗兰克等一些旁观者,麻木的看着这一幕,没有恐惧和厌恶,也没有怜悯和同情。

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别人的痛苦,垂死挣扎以及最后的死去,对一切都已司空见惯,眼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足以打动他们。

后来,弗兰克被安排照料伤寒病人,当有一个病人死去,周围的人没有丝毫的哀悼与惋惜,他们靠近尸体,只是为了拿走他身上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,他们会为了从尸体上拿走一件稍微好点的衣服,一双结实点的靴子,或者仅仅是一根绳子而沾沾自喜。

进来搬运尸体的人,无非也就是拉起尸体的脚往外拽,丝毫都不会顾及尸首与周围床铺磕碰所发出的巨响。

他们的情感反应变得冷漠和迟钝,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,这些症状会让囚徒对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的酷刑折磨无动于衷,囚徒们非常需要这种冷漠外壳的包裹所提供的自我保护。

在集中营里,人们稍有不慎就会遭遇毒打,很多时候最疼的不是肉体,而是来自不公平和尊严遭人蔑视的心理践踏。

有一次,弗兰克在冰天雪地里铺设水管,当时他的身体非常虚弱,而他面前的不大的土墩说明了他的工作量。监工过来辱骂他:“猪头,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干活吗?你原来是干什么吃的?是专门从穷人口袋里捞钱的黑心商人么?”

弗兰克挺直了腰板回答说:“我是医生,而且是名专家,老实说,我的诊所就是为穷人而开,而且经常我都分文不取。”弗兰克的解释直接激怒了监工,他冲上来一拳将弗兰克打倒在地。

在集中营里,对别人的同情和怜悯,都会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,而对尊严和公平的追求,更可能让人送命。所以感情上死人一般的冷漠是必不可少的自我保护机制。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之中,所有的努力和情感都应该投入到保全自己的性命这种事情上去。

每天晚上囚徒们从工地上回来,都可以听见有人长舒一口气说:“真好,又多活了一天。”是啊,他们生活的追求仅仅只是活下来,而只要活下来,就还有希望。

▌最原始的渴望

面对眼前这残酷的生活,囚徒们的内心自然退化到了原始水平。他们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只能在梦境当中被实现。

囚徒们经常都会梦见美食、香烟和舒适的热水澡,这些简单的生活需求都只能在梦境里得到。但是他们经常从梦中惊醒,回到现实的生活,那集中营的现实与梦幻间的强烈对比,令人心碎,这对他们的心灵造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摧残。

有一天晚上,一个囚徒的呻吟和胡乱挥舞的四肢惊醒了弗兰克,很明显他在做噩梦,弗兰克本来想要唤醒他,但是转念一想,他的梦境能比集中营的生活更可怕吗?我叫醒他,只会让他从恐怖的梦境里回到更加恐怖的现实之中,这对他而言无疑就是一种折磨。

在集中营里的营养极度的匮乏,很多囚徒都回到了对于食物渴望的原始本能上。他们一有机会就热烈的讨论食物的问题,幻想着与家人重逢的那天晚上要吃点什么,他们热烈的讨论每一个细节。

但在弗兰克看来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,因为他们正在努力适应当下极低的热量供应,但是这种对于美食的讨论,尽管可以提供一些精神安慰,但是对生理必然造成巨大的伤害。

他们的皮下脂肪逐渐消耗殆尽,开始分解自身的蛋白,肌肉也逐渐消失,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被一层破布包裹着的骷髅,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耗散。

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,他们开始可以准确的推断出下一个会轮到谁,通过无数次的观察人们已经非常熟悉死亡的特征了。

在食物极度匮乏的集中营生活中,他们最渴望每天上午10点左右的哨音,因为这会带来半小时的休息和一片面包。如果面包没有准时到来,那他们只能从上衣口袋里藏着的面包上掰一小片下来放进嘴里,然后用仅存的意志力把剩余的面包再次塞进口袋,并暗暗的发誓一定要坚持到下午。

关于如何处理每天仅发一次的面包,人们分成了两大派别,一派赞成立即吃掉,这样的好处是一天中起码有一次机会暂时抵挡饥饿,而且面包不会丢失。而另一派观点则主张面包分成几次,弗兰克是加入了第二派阵营。

在集中营一天的生活中,最可怕的是一觉醒来的时候。天未亮,三声刺耳的哨音打破了沉沉的美梦。他们一边挣扎着一边把浮肿的双脚塞进潮湿的靴子里,一边听着旁边人的呻吟和叹息。

有一天早上,有人像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,这个人一向表现得非常勇敢和自尊,这突如其来的崩溃是因为他的靴子已经破到无法再穿了,一想到以后只能赤着脚在冰天雪地里就悲从中来。看到这可怕的一幕,弗兰克只要找点安慰,从口袋里摸出留下的那份小面包,低着头自顾自的吃起来……

后来,弗兰克与一些囚徒被从奥斯维辛转移到另一个集中营,火车路过了他出生的街道,经过了他居住了多年的老房子。他长长的伸着脖子注视着自己的家,他明显感觉到,自己是在用阴间人的眼光,看着童年生活的街道、广场和房屋,俯瞰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城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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